本报通讯员蔡佳迪钱江晚报-浙江24小时记者章咪佳

救援现场。视觉中国供图

少年足球队的成员，是25岁的AKE教练在镇上招募的，这些孩子年龄在11~16岁之间，大部分是少数民族。

年6月23日的训练，本来是少年们的日常功课，但这次增加了额外的项目。AKE教练提前通知大家下午要去做“好玩的特训”，他关照队员们骑上山地自行车，带上食物、探照灯。

AKE没有其他的稳定工作，在他自己和最小的队员年纪差不多的时候，一场肆虐的疾病夺去了他弟弟、妈妈和爸爸的生命，他后来被送往了当地寺庙。足球队就像是AKE的家，他对教练的工作充满了热情。

除了训练外，为了丰富生活，AKE经常会举办一些活动。前不久，他们队和其他队踢了一场友谊赛。更早的时候，他们还骑自行车穿越了老挝与缅甸。而这次要去的洞穴，他之前带队员们探访过一次。

进洞时为了减轻负重，AKE教练和孩子们把自行车与背包绑在了洞口的篱笆上，他们脱了鞋子。他们没有想到，18天后这些散落的行李才等来它们的主人。

洞穴内是怎样一种困境

足球队成员们没有想到，也没有感觉到，洞穴外面下了一场暴雨，爆发的洪水很快包围了洞穴。

医院急诊科副主任、主任医师张美齐告诉钱报记者，队员们首先遇到的挑战是精神上的，“在遇到险境的时候，人马上会启动应激情绪，紧张、焦虑、恐惧。”

从人类的进化历程来看，这是一种保护机制，会让人提高警惕，肾上腺素的分泌，也有助于人们发挥更大的潜能对付危机，比如遇到野兽追及时能够疯狂地奔跑。

但是应激情绪时间太长，会反过来造成人精神的崩溃。

地下溶洞是一个黑暗、幽闭的环境，队员们身后被洪水围追堵截，往前也已经穷途末路，在没有被发现的近10天里，他们承受的精神折磨是非常残酷的。

好在7月2日，队员们被发现，他们燃起了希望。

被潜水员找到时，少年们正在黑暗中，挤在一块倾斜的岩石上冥想。

张美齐说：“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做法。”

洞穴的特点，越是往里走，就越是缺少氧气，温度也越低。队员们的生理机能，也在面临严峻的考验：

有几种情况，氧气消耗会很大——在紧张时，心跳加快；面对绝境，脑子里太多杂念；人走动过多。“在缺氧的情况下，人很快会经历不舒服、无力、衰弱到意识下降，最后出现脑水肿而死亡。”张美齐说，不同身体素质的人，这样的时间阶段有长有短。

少年们在教练的指导下选择冥想，这是减少氧气耗损的好方法。

溶洞里气温也比较低，“我们可以比对去瑶琳仙境这样的溶洞，夏天穿着T恤进去，人都冻得够呛。”张美齐解释说，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在少年们的被困之地。

人的体温低于32℃的时候，就会死亡。少年们挤在一起，能够比较好的保存热量。

少年的青春和足球运动员的素质，也为他们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。

“队员们基本上处于青春期的发育阶段，这是他们抵抗力最强的年龄阶段。”张美齐说到抵抗力，不仅仅是因为洞穴深处有极端环境，还有大量的毒气。

这样的洞穴里，可能累积着动植物腐败产生的毒气，加上人的排泄物，这些毒气到达一定程度，就是瘴气。人吸收瘴气到一定量，也会致死。

三国时期，蜀国丞相诸葛亮亲率百万雄兵南征，与孟获交战。蜀军起先就差点被山林里的瘴气全军放倒。

另外洞穴里，包括漫上来的洪水里，可能存在许多微生物、寄生虫、细菌，它们也正对着年轻的生命虎视眈眈。

少年们的抵抗力强，而且他们平常的训练项目是足球，这是代谢当量（一种表示相对能量代谢水平和运动强度的重要指标）最大的体育项目。一场足球赛的运动消耗量，和一场马拉松差不多。

所以球员们训练有素，在身体机能和意志力上，都相对比常人能够经受住绝境的挑战。

泰国小朋友在为被困溶洞的少年足球队员祈祷。视觉中国供图

洞穴外是怎样一场营救

洞里的少年在努力，洞外，全世界的队伍在集结救援力量。

洞口距少年们被困点超过4公里，这样的路程专业潜水员单程要花上近5小时，而孩子们则完全没有经验，多天的不进食与幽闭，也已经让他们筋疲力尽。

这样下水，他们可能由于惶恐而乱动，这不但影响自己，还会危及潜水员的生命。就在7月5日，一名泰国潜水员在水中运送物资时就因为氧气耗尽而窒息。每个潜水进洞的人员都要签生死状，危险可想而知。

从少年们的栖身处出发，最初大概一公里多的路程被认为是最艰难、最危险的一段。这段路程大部分在水下，遍布淤泥和碎石，有些岩壁间的缝隙很窄，仅勉强能通过一个人。

最后，官方决定采用“2+1”的方式进行救援。正式行动在当地时间7月8日上午十点开始。

执行首批营救行动的18名潜水员进入溶洞，其中有13名外国潜水员，5名为泰国海军的海豹突击队员。

按照营救演练方案，他们两人一组，负责随身护送一名少年走过出洞最难、最险需要潜水的路段。每名被困孩子都带着全脸潜水面罩，由两名潜水员陪伴，其中一名潜水员抱着被救援少年的氧气瓶，并在前面引路。被营救少年根据示意手握引导绳前行，必要时，潜水员用手帮助被营救少年。

在摸索着通过岩洞和石壁后，潜水员和被营救少年要面对一个恐怖狭窄的“窒息点”。

这是一段狭窄尖利的高处拐弯点，潜水员在向上过这个弯点时，要将身子转过来，腿朝前过去，接着移动氧气瓶，这样可以保证氧气瓶的距离，之后继续引导被营救少年。

再讲一个人的故事。

7月3日，埃隆·马斯克从媒体上得知少年被困的消息后，在推特上表示：“很乐意帮助泰国政府进行救援。”

这位“钢铁侠”以执行力出名。发完推特他就出了第一个救援方案，空气隧道——在V型水道处建立一个“空气隧道”。也就是将一根巨型尼龙管深入洞穴，然后通过充气让它膨胀，从而形成一条类似海底隧道一般的管状通道，既能往洞穴中输送空气，又能让孩子们可以爬到相对安全的区域再进行潜水。

当然，这个设想被专家评估为“过于异想天开，因为从出发点到达V形水道，整整有1.5公里，工程量会有些过于庞大。”

废掉方案一后，马斯克也在私下和泰国政府进行了沟通。上周五，泰国政府在Facebook上发表声明，表示马斯克的团队会在周六抵达清莱。

7月6日马斯克宣布，派遣自己团队中的工程师前往泰国。他说，他能提供能加实际的帮助，比如他的Boring公司所拥有的探地雷达可以帮助挖地方案进行定位。

除了挖洞，还有来自SpaceX的太空科技力量。7月7日，马斯克更新了与泰国政府沟通的信息，宣布会打造一款迷你潜水艇：

“这款潜水艇设计的非常小巧，同时牢固耐用。它的原型是‘猎鹰9号’（SpaceX公司自制的运载火箭）的液氧输送管。全程需要两名潜水员操作，像是前后拉车一样将足球小将们运送出洞。”

但他的这个设计再次引发争议：不切实际、只知道敲键盘，甚至一位心理学家认为马斯克这是趁机包装自己。

不管出于什么意图，马斯克在想办法救人。在短短3天的时间内，他完成了这款迷你潜水艇的设计、制作与测试。

迷你潜水艇外形如同一个长长的铁通，它在水下由两位潜水员前后把持，一拉一推完成前进。他们在实验室，对迷你潜水艇通过狭窄区域进行了运动模拟：实验证明，这不是异想天开的设计，而是切实可行的方案。

这个潜水艇已经到了泰国，不过还没有被派上用场，全部被困人员就被救出。

但是也许他提供了一些救援的思路。泰国实施救援的队伍的“2+1”方案，与马斯克的营救装备异曲同工。

不管“钢铁侠”是不是作秀，我们仍然对他，以及各方用自己的方式为救援贡献力量的人们，表示敬意。